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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要的中國最長內(nèi)陸河---塔里木河
中國最長的內(nèi)陸河,養(yǎng)育一半新疆人。
如果選一條河流來解讀新疆,塔里木河無疑是最適合的。
她是中國最長的內(nèi)陸河,源自帕米爾高原的冰川融水,坐落于新疆南部的塔里木盆地北緣。她的兩岸生長著世界上面積最大、分布最密集、保存最完整的胡楊林,她的南面是中國最大沙漠、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——塔克拉瑪干沙漠。
她是新疆的“母親河”,灌溉了三分之一的土地,養(yǎng)育了新疆近一半的人口。百川歸海,是億萬年來大多數(shù)河流遵循的自然法則,唯有任性的塔里木河不同。塔里木河不顧一切地沖向荒野,最終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。
01 源頭:從何處來?
塔里木河,從正源葉爾羌河算起,至大西海子水庫出水口,全長為2575千米。從這個數(shù)據(jù)看,塔里木河都算不上我國的“大江大河”,遠小于我們熟知的長江(6300余千米)、黃河(5464千米)和雅魯藏布江(3848千米)。
但是,塔里木河是中國最長的內(nèi)陸河,在全世界的內(nèi)陸河中也能排到第5。整個塔里木河流域面積達102萬平方千米,占國土面積的11%,超過了中國許多大河,對南疆來說更是意義非凡。
有人曾說,塔里木盆地像一只大碗,“碗沿”是天山、昆侖山、喀喇昆侖山、帕米爾高原、阿爾金山等一系列巨大的山脈,“碗底”則裝著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百萬年流沙。塔里木河正是由“碗沿”上的冰川融水匯集而成。
發(fā)源于天山的阿克蘇河、發(fā)源于喀喇昆侖山和昆侖山的葉爾羌河、和田河是現(xiàn)在塔里木河的三大源流。在這三大河中,每年只有阿克蘇河全年四季能連續(xù)供水,葉爾羌河在遭遇特大洪水時才能供水,而和田河在每年的洪水期供水。
三河交匯于阿瓦提縣的肖夾克,然后河流沿塔里木盆地北部邊緣東流,歸于臺特馬湖。肖夾克以下稱塔里木河,從整條河流來說,并未包括其上源,故稱它為塔里木河干流。塔里木河干流以英巴扎和恰拉為節(jié)點,分為上、中、下三個河段。
歷史上的塔里木河更為狂野而遼闊。整個流域由9大支流水系、144條河流組成??κ哺聽柡?、迪那河、渭干河-庫車河、開都河-孔雀河和克里雅河等都曾注入塔里木河。如今,除了三大源流,只剩開都河-孔雀河與干流還保持著聯(lián)系,從我國最大的內(nèi)陸淡水湖——博斯騰湖抽水,向塔里木河下游輸水。
盡管曾經(jīng)的“九叉鹿角”變成“四源一干”,但這匹“脫韁野馬”仍滋潤了約2萬平方千米的南疆耕地,養(yǎng)育了1000萬南疆各族人民,讓荒蕪的塔里木盆地煥發(fā)出生機。
02 干流:盡情“搖擺”
新疆的河流都有著自己的個性。額爾齊斯河,像沉著的老者,緩慢而清澈,是我國唯一注入北冰洋的河流;伊犁河如同反叛的少年,“不走尋常路”,一江春水向西流。
塔里木河,在維吾爾語里,意為“脫韁野馬”,她更像是反復(fù)無常的孩子,自全新世以來,塔里木河在庫車前陸盆地內(nèi)南北長期擺動。歷史上塔里木河有“南北之分”,塔里木河最北與最南的古河道之間擺動寬度達80-130千米。
古塔里木北河上游由阿克蘇河、喀什噶爾河組成, 中游加入了渭干河、迪那河等,下游與孔雀河匯合注入羅布泊,后來隨著北河下游不斷南移,兩河開始分流,主流逐漸與南河合并,最終與孔雀河脫離。古塔里木南河主要匯聚和田河形成。南河曾經(jīng)歷過三次向北遷移,每次都向北遷50~70千米, 直到距今100年左右才與北河(今塔里木河) 匯合,形成今日之塔里木河道。
塔里木河的“盡情搖擺”不僅表現(xiàn)在上、中游,在下游也是如此。
歷史上的塔里木河水系與孔雀河水系互相交織,塔里木河終端一直在變,當塔里木河與孔雀河匯合后,向東注入羅布泊;而當塔里木河與孔雀河分開后,南下與車爾臣河匯合,注入臺特馬湖。臺特馬湖位于羅布泊的西南方,屬同一古湖盆。
19世紀后半葉以來,曾有學者限于當時的具體條件,將塔里木河兩處不同位置的終端湖誤認為都是羅布泊,進而提出羅布泊是“游移湖”的錯誤推斷。
塔里木河為什么如此喜歡“搖擺”呢?
首先是和地質(zhì)有關(guān)。塔里木盆地每年頻繁的地震、滑坡堰塞等地質(zhì)災(zāi)害,以及新生代以來的構(gòu)造擠壓造成山脈隆升和盆地封閉,使得塔里木河流域局部地形變形,原始河道走向改變,從而發(fā)生河道變遷。
其次,塔里木河是流經(jīng)沖積平原上的多沙河流,河流出山口后,流速變緩, 挾帶的泥沙沿程沉積,持續(xù)淤高河床。當洪水來臨,河床無法及時容納,河流就會漫溢決口,改變流路,形成新的河道。
塔里木河的搖擺不定,有一個最美的“見證者”——胡楊。
塔里木河地處中緯度歐亞大陸腹地,四周高山環(huán)繞,是典型的干旱大陸性氣候,降水少,蒸發(fā)強,一般的植被無法在這里生存,唯有胡楊在這里“得心應(yīng)手”,根系密織如網(wǎng),抗風沙又耐鹽堿。
胡楊依水而生,對水的依賴極強。河在哪兒,胡楊就在哪兒。在塔里木河的古今河道上,新老胡楊林交錯分布,成了塔里木盆地最靚麗的風景。全世界的胡楊60%在中國,中國的胡楊90%在新疆,而新疆的胡楊90%在塔里木盆地。
這里有中國最大的胡楊林保護區(qū)——塔里木胡楊林國家級保護區(qū),有著全世界面積最大的原生態(tài)胡楊林——沙雅胡楊林,有著中國最美的胡楊林森林公園——輪臺胡楊林森林公園。這個有著“活一千年不死,死一千年不倒,倒一千年不朽”傳說的胡楊是塔里木河對新疆的無私饋贈。
在塔里木河的滋潤下,胡楊林也是一道道防沙固沙、阻擋流沙移動的防線。胡楊林中伴生有大量的梭梭,駱駝刺、檉柳等沙生植物,養(yǎng)育著塔里木馬鹿、野駱駝、鵝喉羚、大天鵝等上百種野生動物,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特殊的生態(tài)體系,營造出一片片綠洲。
03 歸宿:給歲月以文明
有水的地方就有綠洲,有了綠洲就有了人類,有了人類就有了文明。
塔里木河,雖然沒有黃河的恢宏,沒有長江的綿長,自然條件惡劣的她甚至沒能走出沙漠,但她與長江、黃河一樣古老,創(chuàng)造了塔里木盆地的古代文明,匯入到一體多元的中華文化洪流之中。
美國社會學家摩爾根在其著作《古代社會》中,稱:“塔里木河流域是世界文化的搖籃,找到了這把鑰匙,世界文明的大門便打開了。”
為什么會這么說呢?
一般來說,人類的早期文明,多發(fā)源于干旱地區(qū)的大河流域,如西亞的幼發(fā)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、非洲東部和北部的尼羅河流域、印度次大陸的印度河和恒河流域、東亞的黃河流域,這些文明就是我們今天經(jīng)常說的兩河流域文明、埃及文明、印度文明和華夏文明。
塔里木河流域,位于亞歐大陸腹地,為上述四大文明的撞擊、交匯提供了最佳場所。如果沒有塔里木河,絲綢之路,這條人類歷史上無與倫比的東西方文化交流的國際通道,不知何時才會出現(xiàn)。如果沒有塔里木河,那些神秘的西域文化也不會誕生,比如塔里木河流域的于闐文化、龜茲文化、樓蘭文化及羅布泊文化。
這一切的發(fā)生都是因為塔里木河。塔里木河流域及其源流和支流,都是古代主要灌區(qū),歷史上曾經(jīng)一次又一次地進行農(nóng)田水利建設(shè),孕育出人類繁衍的綠洲和文明因子。
早在西漢時期,塔里木河中下游輪臺、渠犁就有了灌溉工程。漢宣帝時西域都護府在焉耆、龜茲設(shè)營屯田,屯田軍民在今沙雅縣、新和縣修建很多渠道,引水灌田。塔里木河下游羅布泊地區(qū),田疇成片、水網(wǎng)渠道縱橫。
到了隋唐時代,塔里木河流域的伊循、且末、焉耆、龜茲、烏壘、疏勒、于闐等地,“大開屯田”,“規(guī)模宏遠”。這些地區(qū)水源充足、土地肥沃,宜耕宜牧,成為農(nóng)田水利開發(fā)的重點地區(qū)。
可是到了公元十世紀的宋代,這里接連出現(xiàn)了兵連禍結(jié)、戰(zhàn)亂頻仍的局面,生態(tài)和環(huán)境遭到嚴重破壞,社會發(fā)展停滯不前。一時間,田園荒蕪,水利失修,赤地千里,十室九空。
受自然作用和人類活動的影響,塔里木河不斷改道,曾經(jīng)數(shù)十個輝煌的古代王國,也掩藏在塔里木河流域的滾滾黃沙之中,這其中就包括了“神秘”消失的樓蘭古國。
對塔里木河不斷索取的不僅有古人,還有今人。20世紀初,塔里木河流域及源流地區(qū),僅有150萬人口,至90年代,人口增至800萬。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內(nèi),這里的耕地面積至少增長了十倍。
僅從1958年至1979年的20年間,塔克拉瑪干周緣的胡楊林面積減少了32%。人工渠道、人工水庫、人工植被、人工綠洲生態(tài)增加,相對應(yīng)的,自然河流、天然湖泊、天然植被、天然綠洲生態(tài)減少,塔里木河流域變得十分脆弱。
但是,沙漠替換綠洲的衰敗現(xiàn)象終于在21世紀初開始改變。自2001年開始,新疆開始對塔里木河流域進行綜合治理,上游放慢開發(fā),中游束河筑堤,下游退耕還林,將水還給河。2019年,國家啟動實施了塔里木河流域胡楊林拯救行動。
塔里木河正在改變頹喪的面貌,煥發(fā)出新的活力,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,當胡楊不再“口渴”,塔里木河或許會有新的繁榮出現(xiàn)。
參考資料
阿迪力江·買買提,淺析塔里木河流域綜合治理及生態(tài)輸水成效,水電與新能源,2020(7):57-59
李江海等,塔里木盆地新生代地質(zhì)地貌特征及其演化,高校地質(zhì)學報,2019,25 (3):466-473
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人民政府,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部編著,《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綜合治理規(guī)劃報告》,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,20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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